我想起了中關村的咖啡。泡沫咖啡,卡布奇諾。
想起中關村,多少有些感慨。作為80后,2003年上的大學,沒能親身參與或旁觀中關村的前史,多少有些遺憾。我的大學在成府路,成府路的西邊緊挨著北大東門與中關村大街。那是個英雄與騙子出沒,夢想與現實交織的地方。
一個陌生的大都市大都流行冷漠的撲克臉,中關村有些不同,有些溫情,走在街頭,總會有陌生人親切而充滿熱情地問候,這些年,這里的問候語,從“要光盤么”、“要發票么”、“看電腦么”,升級成了“看手機么”、“要找項目么”。
從IT創業到PC互聯網,此刻,我們迎來了移動互聯網創業浪潮,不是么?
大學時期,中關村給我的記憶是海淀圖書城與中關村的,機關算盡的電腦銷售。那時候的海淀圖書城,鋪滿了各種考研與雅思、GRE的輔導教材,教材周邊的,是一個個或是準備出國,或是準備考研,或是準備考取公務員的青年。他們渴望成功,但不知道成功的具體定義。那里的空氣,有種壓迫感,記憶中,中關村的陽光不夠燦爛。
前兩年,中關村給我的記憶卻是那里的創業咖啡館,3W、車庫、i黑馬、貝塔,許許多多的名字,眼花繚亂,各種會議與路演、講座。在這里,沒有閱讀《喬布斯傳》,沒有一個創業idea,沒有對劉強東發家史如數家珍般熟悉,你甚至都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
曾經的應考青年變成了創業青年,曾經的關于“成功”的夢想,更為明確地以“財富”作為標識。不過,那種壓迫感,還在。漸漸的,曾經車水馬龍的電腦城與圖書城,人越來越少,門庭冷落,當然,創業咖啡館卻在風生水起,熱鬧非凡。
與朋友溝通談事或采訪,難免會被安排到中關村的某個創業咖啡館。論壇或路演中,賓客相談盡歡,但我始終想遠離那個地方,這倒并非我在中關村被笑臉相迎的導購員“宰”過的緣故,而是始終覺得,自己與創業大街的壓抑感格格不入。
不久前,北京城沙肆虐,楊絮紛紛,還有霧霾,再一次我與朋友來到中關村的某個創業咖啡館。朋友說,“中觀村的創業咖啡有種味道——苦苦追求財富與成功,而又不得其解的壓抑”,我說,“這是安利成功學的新居所,北京地下室與劉一秒的味道雜糅,這里的空氣有催眠劑”。
那次聚會,我們喝的是卡布奇諾,經典的泡沫咖啡。但我還是沒有勇氣告訴那位朋友,其實我也在準備創業,當然,不是北京中關村,而是湖南長沙。
與中關村相鄰的、成府路上的五道口,被稱為“宇宙的中心”,藍港互動與美團網的朋友告訴我,司機一進去暈的望京也有了名號,“宇宙O2O的中心”。藍港互動、美團等等許多公司都安家在望京了。與中關村創業大街的火爆相比較,這里又有別的韻味。
朋友說,有個好的名字,很重要。“中關村”是金子招牌,“中關村創業大街”這名字太響亮了,移動互聯網的潛力股與生力軍,其實不在中關村。“領導應該來我們這”他說。
朋友那番話,說得對,回看中關村的歷史其實也是如此——中關村的創業史本來就是草莽史,并非規劃而來。PC時代,創業初潮在中關村,但巔峰與碩果,卻是法外之地,BAT三家,只有百度算中關村嫡脈,騰訊遠在深圳,阿里安居杭州,即便前不久阿里宣布北京為又一主場時,但阿里影業與高德地圖等公司不在中關村,你看,騰訊在深圳,但它的未來卻是廣州的微信——創新其實是來自邊緣。
從當年的四通、聯想,到金山、瑞星,再到新浪、搜狐,中關村鑒證了中國科技浪潮下的恩怨與歷史,長江后來推前浪,中關村啟迪了中國科技大潮,卻未能成就真正的王者。一位老人說,“中關村是個江湖,遺憾的是,它在沉淪,有些落寞”。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指著與新浪同一樓的愛國者Logo。
此刻的中關村,已經不再流行馮軍馮三塊的傳說,更流行的是如何與小米合作,做智能家居,但小米在清河五彩城,你可以說,沒有中關村的歷練,也就沒有雷軍,沒有小米,但小米的智能硬件項目更多的也是在廣東、江蘇等地。即便是中關村摸爬滾打出來的劉強東,他的京東帝國的總部也將搬到順義,與凡客相鄰而居。當然,京東還是象征性地在中關村開設了京東奶茶館。“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中關村還是中關村,占個坑,立個標,總歸沒錯。
離開北京后的兩年,我去過深圳、杭州、上海,在那些地方,創業咖啡館與沙龍也越來越多。回到長沙后,我一向深居簡出,也很少與本地的移動互聯網創業者們溝通、來往。礙于朋友面子,我在今年年初也參加過幾次長沙本土的創業大會,一樣的人頭攢動,在酒店大堂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咖啡后,我發現原來這里的泡沫咖啡與北京中關村創業大街的其實是一個味道。
長沙的創業大會與中關村的創業咖啡館氛圍是一樣的,嘈雜中夾雜著財富夢與壓抑感,不過,長沙要多兩樣,潮濕氣與煙味。
在那一刻,嘴角沾滿泡沫的我開始懷念北京,懷念中關村創業大街的創業咖啡館,因為那里至少在室內是不能抽煙的。雖然,我也抽煙。